異邦 陳育虹
十座火山都已經安睡
這是最好的情況你在我身邊
前後 左右 上下
雨聲嘩嘩響得幽寂這擁擠的雨
一重重反鎖的門
我們在門的張弛在床與異邦言語的
陌生中摸索
我從斷訊的海岸來
那裡沒有火山彷彿黑色罌粟
不熄的燈塔
這是最好的情勢在夜晚你等我
我的腳步比雨滴更輕更透
不會遺落窗下
窗是阿波羅的但床屬於戴奧尼索斯
荒廢的旅店繡球花搖晃它們
孩童般的捲髮奼紫嫣紅
不合理的夢
內戰與地震與磨碎的咖啡豆
都過去了過期了所以
這是最好的姿勢
眼睛和閃電的眼睛小腹和火山的小腹
連夜的雨以及屋簷傾斜的
回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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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覺得」周夢蝶先生的〈孤獨國〉似乎涉入了這首詩;不論是語法、意象或者氣氛。
就像是敘事者半臥在山腳旅店,從小小的窗子看著遠方的山。山峰被烏雲遮掩,有間些的閃電低鳴。偶而有紅色的火光;是火山軟弱的噴發。孤獨國主便在火山口坐著,靜靜看著國界。「安睡的火山」是慾望與高昂情節的明顯象徵,孤獨國主靜坐山巔,本詩的詩人在夢寐間遙望,都有特別的張力。
「窗是阿波羅的但床屬於戴奧尼索斯」,讓我想起《奧德賽》的結局,奧德修斯與潘尼洛普臥在無法搬動的床(愛情的秘密),絮絮叨叨的說著長長的故事,時間也被故事延長。
然而和孤獨國不同的是,原本靜止而只剩可能性的此刻被愛情充滿;故事被述說的時候,因為愛情的加入而在兩人攜手下再次流動。在愛人被帶領,抵達已經確定結局前,愛人多了一點點慵懶的、不安的期待。隱藏著許多觸覺的詩。
最後二句,呼應了詩人的另作〈詩的聯想〉(節錄)
詩是給將來的,但愛
愛必須在現在
你想到懸崖
融化的懸崖,你順勢
滑了下去
雨,如簾幕的雨,連接了夢想的可能世界、回憶與靜止的此刻;彷彿只要輕輕掀起簾子,只能在語言與幻想中經歷的世界就在背面;雨溝通了遙遠的距離,也是思緒的混聲。「荒廢的旅店繡球花搖晃它們/孩童般的捲髮奼紫嫣紅/不合理的夢/內戰與地震與磨碎的咖啡豆/都過去了過期了」,可以是一整組就在眼前的意象,但它們每一句都受到特別的聚焦觀察,呈現了斷片式的、支離的,在記憶中勉力尋找的感受。令敘述者能抵達所有封閉世界(過去與現在、我與你;這也是異邦,既是當下的孤獨國,也是語言中的遠方)的,是愛情的張力與情緒的傾斜。
- Nov 09 Sun 2008 00:49
關於陳育虹女士的〈異邦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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